愁听叫征鸿

关河渺渺信难通。

棋魂光赢/赢光

【盗墓x棋魂Crossover/光嬴】乌鹭山事纪 下(完)

是盗墓x剧版棋魂的混同 

视角是吴邪的第一人称 盗墓那边没有CP 接的大概是雷城后

涉及的CP只有光嬴一个

脑洞有点雷 OOC慎入啊! 脑洞比较仓促写的也比较仓促 或多或少会有bug…

其实吧概括的说就是个把褚嬴刨出土的故事…


*****

乌鹭山这个地方就在郊外,胖子开车俩小时就能到,干土夫子那么多年,我上雪山下南海,东西两边的绝境快让我走了个遍,甚至隐隐有往海外开疆扩土的意识,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在旅游景区里开古墓下地。胖子看见小花空投的雷卝管本来兴致勃勃,结果这一下子完全没了用场,在景区里炸墓,你猜猜是条子来得快开始我们没得快。站在乌鹭山山下检票的时候,我看着黑眼镜手里抱着一袋芥末花生,甚至搞不清我们到底是来这儿郊游还是来这儿刨坟。


乌鹭山周围都是公路,旅游大巴络绎不绝,加上这条线路也很少有徒步旅行者光顾,从别的地方上山面临的风险太大。万事以省事为最高标准,我在网上定了几张门票,干脆直接混成游客留在山上。我们是下午进山,排队的游客不太多,我就看着有一道花花绿绿的影子朝我们冲了过来。我手底下几个盘口最近也没什么动静,想来也不该是寻仇的,小哥伸手直接拎住了来人的背包,他差点在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我跟半蹲在地上时光大眼瞪小眼,他估计是吃准了我们进山必须要检票,等看到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就跟个扑棱蛾子一样飞扑了过来。胖子说小伙子行啊,能撞小哥身上你也算是独一份了,我瞥了他亮眼让他别打岔,我问时光怎么回事,他说他知道我十有八卝九是在唬他,但他自己方向感真的是不行,没法看着地图自己找到地方,于是比完赛之后他决定就一直在这儿等着我们,我看他灰扑扑的脸,也确实是好长时间没洗过澡了,估计他在这儿安营扎寨就等我们路过。


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回事儿,吃牛皮糖长大的吗?


上山的地图是时光给我们画的,他把整片山头画成了棋盘的样子,告诉我们要往我们往地图上九之十二的地方走,据他说那一首叫凌空罩,是地图上的棋局唯一的活眼,如果按照我们探墓的标准来说,要在这一片地区找出一个关键点,那么这个活眼必定是入口所在。古代人修墓的人多少都要按照八卦风水来选址,这里的风水在我看来烂到不能再烂,得是多想断子绝孙的人才愿意刨个坑在这儿把自己给埋了,但偏偏在时光的解释中,这是一个在棋局中只此一个点,我只能推测大抵这个人真的而非常喜欢下棋,他的生命里面除了棋,便没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时光指出来的地方在乌鹭山另一面的半山腰,乌鹭山作为旅游景点只开放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地区,山体的一侧。我们要去的是山体的另一侧,那一面裸卝露的岩石较多,几乎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更别说是落脚,所以我们打定主意在山顶附近简单扎个营,等到月黑风高的时候在做行动。


时光基本上没有野外徒步的经验,他这一路爬的呼哧带喘,到后半程基本上是扒拉着胖子走到山顶上的。到地方以后小哥径直搭起了帐篷,黑瞎子甚至心情很好的带来了一个BBQ的烤架打算烤香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跟过来,但他好像真的把这一趟当成了公费旅游。在山林里点火是要交罚款的,反正我是没钱付罚款,所以我接了捧山泉水直接把烤架给扑灭了,但黑瞎子并不气馁,他从背包里掏出了好几个成品菜罐头,放在加热袋里开始加热。


我拗不过他放松身心,也懒得管他。转过身去我看见时光蹲在山头的一棵树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孩子给我的感觉有点神神叨叨,他看着倒是挺开朗,跟胖子插科打诨一点不在话下,但是有的时候,他看着那个南梁来的棋盘,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走神。那个表情我其实有些熟悉,他用尽自己的所以精神想从那棋盘上寻找到某些东西,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痕迹,我曾经也会这样盯着长白山的青铜门和墨脱的层叠雪山,盯着喇卝嘛庙里的藏海花和那座石像,然后撰写这一切的终局。


我的事情以十年为期终有其解,其中耗费了太多的代价和心力,我不知道这个孩子又身陷在什么样的迷局中,我只知道他和黎簇、苏万是不一样的:他有着大好的前程,有着足够为之付出终生去追寻的意义,绝不应该被纷乱的思绪困囚住脚步。


我不乐意管闲事,带黎簇的时候小花还笑我当了幼儿园老师天天带孩子,但话到嘴边,我总要问他一句,在想什么,你还好吗。


时光蹲坐在树根下面,他有点惊讶我这种土卝匪头子黑社会老大也有心情陪小朋友谈心,不知道我这是闹他玩还是想怎么样。虽然我着手臂全都是骇人刀疤,脖子上割喉的痕迹不是那么和蔼可亲,但胜在我有着丰富的谈话技巧。


“我以前也曾经跟别人在同一个地方讲过同样的故事。”时光靠着树干坐了下来,这时候黑瞎子递给我两罐冰好的啤酒,我分给了时光一听,示意他继续讲去,“那时候他说我想象力特别丰富。”


说起想象力丰富那我可就不困了,我还挂着关根名字的那几年写过不少书,有些写的是我早些年的经历,也有些是我后续做旅拍写的散文,我倒是没把这个当成主业,一方面是为了散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撒点烟雾弹,迷惑下那些汪汪叫。不过等我有精力去拿版税给小花还账的时候,从出版社那边的销量来看,显然是前者更受普罗大众的欢迎,他们当那是探险小说,说作者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从不觉得那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这世界上我不信的东西已经很少了,但时光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让我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在发烧。


“我有一个朋友…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朋友,他叫褚嬴。”时光拿着根树枝正在刨他面前的土,那估计是个蚂蚁洞,这很难让我想象他是一个下围棋的世界冠军,“他从南梁来,说自己是南梁第一棋手。”


“我一定要跟你们来这儿就是因为…你给我看的棋盘和字条,都像是他留下的一样。”时光说,“我知道你们是靠盗墓起家,跟你们混在一起非常危险,但是我还是想去看看,这些年一点踪迹都没有,我只能找得到这个了…”


时光故事讲得不错,挺有胖子当年忽悠人的风范。他给我讲了这位名为褚嬴的南梁棋手如何从一只棋盘里跟孙悟空一样蹦出来,住在他的身边,一直教他下棋,顺便寻找一个棋手的毕生追求神之一手,时光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和褚嬴无法分开的时候,褚嬴却忽然从他身边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我这辈子见过的事情足够邪乎,很可能也会觉得他脑子里有点毛病,但从墨脱回来之后,我人类观察的本事有了质的飞越。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哭,流泪是一件很好造价的事情,但又是极难拟真的事情,他汹涌而出立马就要把我们几个都淹死的感情我看并不像是在说谎。


格泽曜日算得上是一种特殊的天文现象,想来南海王都能够靠雷声来倾听天机,那么超新星爆发改变了地球的磁场造成了灵魂的位移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小哥,他点点头,应该也是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


“他说他在出不来的时候就一直呆在棋盘里,要找一个叫神之一手的东西。我以为他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结果他不辞而别。”

“他教我下围棋,带我成为一名真正的棋手,我说我在四十岁的时候就能挑战他棋神的名号,结果才过了那么几年,他就不在了。”


胖子是我们这几个人里最擅长用邪门歪道安慰人的存在,他走上前去哥俩好得搭着时光的肩膀给他递了包卫生纸,又讲起了那一套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如怜取眼前人,过去的都过去了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你。黑眼镜把热好的料理包倒在了自热米饭上,我把咖喱鸡的拿走递给了时光,黑眼睛倒是一如既往地捧着他的宝贝青椒肉丝不撒手,一脸玩味地听故事,我又给他开了瓶啤酒,开玩笑说你看看人家师父,那么有人情味,怎么你就天天玩儿我呢。


“小三爷要是想看我不辞而别的永远消失,我倒是能给你立刻表演一个。”这句话简直就是在我雷区上撒野,我瞥了他一眼,让他赶紧给我老实下来,都快瞎了的人别没事总逛游。


“明明月亮一直都在,糖也一直都甜,可是他还是不在了。”时光一边抽抽搭搭一边扒拉着黑牌盒饭,今天恰好是阴历月中,头顶上渐渐升起来的月亮特别的圆,他说褚嬴就像是他的月亮,月亮是不会消失的,可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么不见了,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心里五味杂陈,我是理工科出身,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还有更多的实践经验,如果人所处的纬度够高,在极昼期间碰上了满月之日,月亮是不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其实月亮也并不能算作一直都在,但我相信如果一个人真实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那么他总要留下些许的痕迹,也许不够浓重,也许异常浅淡,但总有人,总有人能够循着那一丝味道找到这一切,我的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吴老板,兰因寺你知道吧,里面有一个懒和尚,他能看见褚嬴。我去找了他很多次,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找回来,可是那里的师傅只和我缘分已尽,可这一切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在喇卝嘛庙里度过的时间很长,长到甚至背下来了藏传佛教的超度经。愣要说佛门净土我也算是一脚跨进去了一半,不管他口中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我倒也愿意安慰安慰他,只是我从不会劝人尘缘已尽。缘分这种东西奇妙的很,当年盘马老爹说我和闷油瓶一个迟早会害死另一个,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他都还好好的,不仅同住一个屋檐下,甚至还在一个餐桌上吃饭。这世界上很多人都会相信那些看起来有跳大神的气质的人的话,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能选择相信信仰,觉得这一切是上天给出的答案,但实际上他们眼中看到的世界和我们眼中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缘分是靠人去创造、去延续,只要人一直在为其付出努力,那么人与人之间缘分就不会断开,也许时光只不过是还没有等到属于他的时机罢了。


万里青光,曾非别共。佛偈里说万物皆动,这世界的所有细枝末节都在变化之中,风景会变,一同赏景的人也会变,人心也会变,但我自认佛缘不够,出不了家,做不到佛陀那么豁达。我不信曾非别共,我只信曾经沧海难为水,只信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们打算天一黑就赶紧动手,速战速决。坎肩探路的时候还找了刘丧,说是让他来听听墓里面有什么玄机,我本身手头就紧,现在还得给刘丧单开一份酬金,坎肩这败家玩意儿怎么出手比我还阔气。刘丧是说地下的空间不大,这座墓没什么规模,里面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活物,让我不必过多的担心,这其实也是我没带什么人手的原因之一,我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点小事我自己还是办得到的。


我让胖子给时光配了一套装备,说是装备,其实也就是手电荧光棒和一些饮用水物资,他想了却自己的心愿,如果下来一趟真的能让他心死的话,他也没白来。黑瞎子被我支在上头看着我们的帐篷,要是碰上了巡查人员我让他自卝由发挥可劲儿糊弄,力求不交罚款脱身,要是我们超过二十四小时没上来,他再去集结人手下去捞人。


对于我们这种年过半百的人来说,时光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整个人都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的故事以他想明白了自己得一直下棋才有可能重逢,于是拾起了自己没有勇气再次拿起的围棋继续活跃在围棋赛场上为结束,我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欣慰,这小孩的脑子比黎簇好使不少,没真就着坑把自己埋了。


“其实吧吴老板,虽然我感觉你一直在违法的边缘行走。”时光凑过来跟我说话,他这一席话让我哭笑不得,这样的评价我其实很久没有听过了,他说我其实是个好人。好人这个词我绝对是担待不起,尽管我好像比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人更讲求仁义道德,我做过的一些事情已经足够让我牢底坐穿,说到底这都是人自己的选择,哪里能全部归咎与身不由己呢。


闷油瓶先我一步去探路,他顺着绳子速降到半山腰的地方,接下来他要发挥他的专场,在一片岩石中人工打磨的缝隙。他下去的很快,没过十分钟就又爬了上来,他的表情轻松的很,想来是已经顺利的找到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门开了,下去吧。”他惜字如金,我点点头。


小哥在这种时候都要打头阵,我让时光跟着胖子殿后,鱼贯进入了一道不算狭窄的石缝。这条墓道很宽敞, 我拿手电筒往前照了照,好像一下子就能找照到尽头。刘丧说这墓的规模不大,看起来除了连接着这条墓道的主墓室之外,应该就没有了别的设计。我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仔细研究起了墓道墙上的砖块,我粗略估计墙上一共使用了三种砖,占比最大的是素砖,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只有一些磨损的痕迹。这种砖主要是用来挡土铺地的,没有什么看点。比较特殊的砖有两种,其中一种装饰性较强,砖块的两端带着莲花纹,两块砖拼在一起就是非常精致的四出莲花纹,而另一种石砖是工匠用来提署自己的姓名的,就几块,不多。墓道年久失修,砖头上刻着的字迹也已经模糊不清,我拿手套抹了抹附着在石砖上的尘土,想要去看看砖上的署名到底是哪一家。


尽管石刻磨损严重,我还是能看出来砖上的刻印应该是一个张字。这么多年,这个字刀刻斧凿一般的留在我的心里,就算是只剩下一个笔画我也能把他认出来。只是这个认知让我的心里咯噔一声,沾上姓张的那家人,再普通的东西都有邪门的可能。


在我看砖头的时候,闷油瓶已经一个人淌过了整个墓道,在进入主墓室之前,还有一个相对比较大的开阔空间,他就站在那里转头看着我们,示意这前方没有危险可以直接过来。


时光下来之后就基本没怎么说话,他这一路都跟胖子聒聒噪噪一捧一逗,忽然间没了声音反倒让人觉得奇怪。我回头问他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被吓尿了,他撇了我一眼,想要反驳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吴老板你也体谅体谅我,孩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有点惊讶,难道不正常吗?”时光深呼吸了一口气跟我说,“不过我说实话啊,除了觉得有点紧张,我确实还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这不应该,墓道两边的墙面我都检查过,全都是用三种砖相互拼接而成,图案朴素且非常有规律,没有什么壁画存在的痕迹,应该并不能对人的精神造成什么影响。


“我就觉得里面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让我赶紧进去。”

“小朋友,我们一般把这种情况叫做中邪。”我叹了口气拽了一下胖子,让他想办法好好看着这倒倒霉孩子,“我说你这阳气可是不够旺卝盛啊,万一里面躺着的是个狐狸精,第一个就要把你剥皮吃了。”


我不知道时光是被我吓着了还是怎么样,刚刚他应该是精神紧张出现了什么幻觉,我随口胡来也是为了让他放松一下神经,在地下墓穴这种幽暗潮卝湿的地方,如果人的心理状态不好就很容易出现问题。联想到他刚刚在外面哭的连爹妈都不认识,我觉得他的心理状况确实值得商榷。


这片开阔空间原本应该是存放一些值钱的陪葬物品的地方,但我环视四周,这里空旷的可怜,唯一可以称得上是陪葬品的东西只有摆在周围垒砌起来的一些书籍。


“好家伙,这墓主,跟天真你一模一样啊。”胖子随手拎起来了旁边的两本书翻了翻,“一穷二白的。”


“话不能那么说,你手里拿着的那些都是当朝的棋谱。”我跟着他一块儿拿起来两本书翻了几下,老化的非常严重的书页里面密密麻麻的得画的都是棋谱,“这些东西要是全都被考古队发掘了,那可是对咱们中国围棋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啊,对吧,时光?”


时光并没有接我的话茬,他径直走到了墓门前记载着墓志的石碑旁。


“吴老板,你能看懂吗?”他的呼吸声有些颤抖,墓室里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他这反应就像是我捧着炸卝药想炸青铜门一样,说实话我是能够理解他的,有这么多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对他来说或许有些残酷的可能性,再坚强的人也绷不住。我刚刚一直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要让他总想着这底下埋着的可能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最亲密的老师,但他的血液里留着无法被改变的偏执,就像是在寻找小哥时候的我,或是在寻找我的黎簇,我说的话做的事对他来讲只不过是耳旁风罢了。


南方多雨,乌鹭山的这一面特为尤甚,常年累积的潮气让墓志上的自己模糊不清。我拿袖子蹭掉蒙在表面的尘土和污泥,却只在这石碑上读出了一句完整的诗词。


梦里寻他,何处是行踪。

月亮,又是月亮。这首词是清初的词人填写的江城子,叫做新月。这并不是一首出名的诗词,我会读到它还是因为几年前我总要把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翻出来读很多遍,时间久了,大概是我对江城子这个词牌有了别样的感受,就有询着书读了很多江城子的词。那时候脑子里全是些有的没的,这首词也是在写思念,我就多看了几眼。糖这种东西食髓知味,尝过一次就永远都会记得,永远都忘不掉。我其实也和时光一样,会对某一种感觉持续性的上瘾。


那些困扰着我的问题,似乎随着时光讲给我的故事迎刃而解。我把这作为一种可能加入了我的推理中,线索里错乱的时间都因为褚嬴这个人曾经因为格泽曜日在清朝和现代出现过而变得有迹可循。串联起这些线索的是围棋和月亮,是对于时光来说,最为重要的两件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巧合,所有看起来惊人的意外极有可能是背后有人在有意为之。只是我不知道这场阴谋算计的究竟是我,还是那个不顾一切的少年。


经历潮气侵蚀的墓门显得有些摇摇欲坠,闷油瓶选择用最保守的方式把门打开,这坑道有一定的坍塌风险,他不愿意轻易的去改变建筑物的受力点。以我多年下地的经验来看,门后的墓室大抵算得上有些普通,没有会动的植物,也没有什么想要扑上来咬我的异兽。墓室里边儿的空间并不大,我们四个人排排站甚至有些拥挤, 周边墙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为这里提供了微弱的照明,胖子把自己的手电筒卡在门边上,在灰尘中散射开来的灯光照清楚了这里的全貌。


这装修确实挺雅致的,反正我是没有见过有哪个墓主人会把自己放棺材的地方修成一个凉亭。凉亭的中间停放着一口玉棺,我想那大概就是墓主人所在的地方,时光才看到这个凉亭的时候,表情瞬间就不对劲儿了,我喊了他两声,他根本就没理我。


“褚嬴,你他卝妈真的是王卝八蛋。”我听见时光骂了两声,他刚刚在讲故事的时候和我提起过他的梦,他在梦里来到了一个凉亭接过了褚嬴递来的扇子。他反应能有那么大,也许这个亭子他曾经见过也说不定。这并不意味着我能放任他一个人去触碰一口来历不明的棺材,我想拦住他,但是时光的瞬间爆发力直接冲了我个踉跄,闷油瓶下意识过来扶我,也没有拦住他往前跑。


“天真你看...”胖子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坐起来了...这人怎么一点都没烂呢…”


这么多年来在我手底下起的尸都能凑成一个连队了,所以看到棺材里有动静的时候,我的内心出奇的平静,甚至有一种“啊,又来了”的余裕感。我下意识想要掏刀,但是我那把大白狗腿早就被家里几位大卝爷收缴,上交给我二叔邀功了。不过我的反应速度铁定是比不上闷油瓶的,在我刚出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他刀出鞘的声音。


我觉得怎么着也应该有点反应,特别是时光就在棺材边上,他刚好跟坐起来的尸体打了个照面。胖子先我一步想要把时光拽回来,他十成十的算是个局外人,就算他在梦里梦见过很多次这个凉亭,甚至在他的世界里有过这个墓主的一席之地,这个他口中好朋友距离他已经间隔了近千年的时光,在地底下那么多年尸身不腐,那只不定是干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事情。


胖子体格摆在这儿,扛个小伙子铁定是没什么问题,但他拽了时光好几下,那小孩儿就站在玉棺前死死的盯着坐起身来的尸体,一点儿都没有动静。我有点怕他是被蛊住了,在这墓里失了心智。平心而论这墓跟凶险二字是沾不上边,墓里除了那些搜集起来的棋谱之外连点有价值的陪葬品都没有,更别说是什么机关,但墓室被封闭了千百年,里面出现些会扰乱人类神经的有毒物质也不奇怪。


我中过各种类型的幻境,对于这方面我甚至能熟悉到给他们分类写个说明书,早在时光看见玉棺里封着的尸体生动鲜活有如活人一样的时候我就推断过幻境的可能。我通常会顺着逻辑领域去判断幻境的存在,假的东西永远都是假的,和圆谎需要再去编造无数个谎言一个道理,在这一切之中总会有不符合逻辑的点,但显然这一路上我完全没有找到任何逻辑的漏洞。时光的情况就和以前我着了青眼狐尸的道一样,甚至有点像是我吸费洛蒙后沉浸在记忆里的样子。


我上前去查看情况,闷油瓶在我旁边举刀护驾,时光就这么傻站在棺材的前面,甚至想要伸出手去触摸那具栩栩如生的尸体。我打算阻止他,但闷油瓶把我拦了下来,他这么做通常有两种解读,要不就是我阻止他我会陷入危险,要不就是唯有这么做才是正确的解法。就我思考的这点时间,时光就已经将手掌贴在了尸体的面颊上,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具尸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我见过很多的尸体,无论是死人还是粽子,因为死后身体停止运转,它们的眼睛浑浊不堪,甚至蒙着白翳,但这座墓的主人完全不同,他的眼睛就像是活人的眼睛一样,不仅透彻,甚至焕发着我未曾见过的光彩。


说句实在话,这位墓主保养的极好,放在现代的眼光下他也算是独一份的美男子,在我的认知里能和美挂上钩的男人可能只有小花,但这墓主完全是一种不同的气质,他苍白的面孔里带着些尚有棱角的柔和,也许是学棋的缘故,那睁开的眼睛里自带着出尘世外的清雅。我还记得时光给我讲过的他的故事,放到现代,能有时光嘴里描述的纯粹的人,着实难得。


周围没有人说话,整个凉亭都处在了一片静寂之中,因为离得近,我知道了为什么刚才小哥拦住了我。


是心跳,这具尸体还有心跳。


“小光,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再找到我。”

男尸忽然开口说话,甚至想要直接站起来跨出棺材。我大惊失色,这个场面即便对于我来说也太超过了点。不过看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弥漫的这一股母子相认的热络感,我也不太好意思插话。男尸——既然人家已经活了,我也不好这么叫他,褚嬴还在跟时光说些什么,我看他瞥了我一样然后问了时光什么事,估计他是在问我们这些人是谁,来这儿要做什么。


我的目光与他交汇几秒又错开,胖子在我身后显得有些欲言又止。时光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但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我知道褚嬴是南梁人士,能够活到现在肯定和传说中的药方有关有关。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个氛围我是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问他到底为什么能长生不死的。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闷油瓶先收了刀,我看他的表情里好像有点失落,本来我还不知道他这又是为了什么,可我想着褚嬴作为尸体还有心跳这事,总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娘的藏海花,一瞬间反应过来的我回头询问闷油瓶,他仍旧沉默地点头。我早就有这条路也是死路的预感,现在答案明了,我倒是觉得放松了起来。闷油瓶拦着我不让我上前,也是怕那个人在不正确的时刻被惊醒,不过除此之外,我倒是还想通了另外一件事,这一路走过来我都有一种被指引的顺畅感,这是很可疑的。正常情况下陵墓的线索总归是越隐秘越好,毕竟没有几个人好不容易把自己找个好地方给埋起来之后还愿意想方设法的给人指路让后人把他给挖出来,这不符合常理,除非他本人的愿望就是让别人找到他。


我后来给小白发过消息,让她好好再去查一查这套南梁棋盘到底是从哪来的,以前的仓管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收来的棋盘。小白办事比黎簇他们麻利的不是一星半点,没半天就给我发来了一张寺庙的照片,她在寺门口给我比心自卝拍,说棋盘是这寺庙已经去世的住持存在十一仓的。当年兵荒马乱,老主持自知寺庙里势单力薄没办法保住这从南梁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棋盘,只能委托十一仓代为管理。我看了看寺庙的照片,这座庙是城郊的兰因寺,平常游客不多,所以香火也不是很旺,小白跟我说她缠着藏经阁里的师傅闹了很久,才讨来了一个传说的故事。


据说曾经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围棋高手在寺庙里修行,作为留在这里的赠礼,他留下了一块用上好的羊脂玉打磨的棋盘,希望这里的师傅能够妥善保管,等到有缘人再度找到这个棋盘,发现棋盘里被藏起来的秘密。


兰因寺里的和尚大多都是围棋高手,想来也和这事情有些关系。无论是兰因寺还是乌鹭山,甚至是时光解棋局时提到的大飞守角和凌空罩这些细节都在时光和我讲述的故事里占有着很大的比重,这么多的线索摆在我的面前,我几乎可以立刻勾画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一切都是褚嬴为时光准备好的谜题,或者说,这是他亲手为时光准备的一份大礼,他希望时光能够在一千年后再次找到他。


兰因寺里的棋盘是他留下的第一个线索,如果不是中间有十一仓的人牵涉其中,那么时光就会在拜访兰因寺的时候被藏经阁里的和尚引向玉质棋盘,他会发现棋盘上的残局,根据他记忆里的褚嬴教他的棋谱下出大飞守角的那一步,他会找到乌鹭山,找到那一处凌空罩,找到他们梦中的凉亭,找到为了能够再见一面而服用了藏海花被玉棺封存起的褚嬴。时至今日我不能完全理解藏海花的功效,我知道它能让白卝玛留给张起灵三日静寂,也许褚嬴也是在赌一个未知,赌他能够完全清醒过来,赌他不会只给时光留下一片静寂中的呼吸与心跳。


我知道,他真的很想时光,想到孤注一掷也要尝试不可能的可能,想到哪怕只剩下了不会活动的躯体,也要再见他一面。


千年的时间何其长,千年的时间又何其短,可再无法计数的时间,都存在着能够打破距离的眼。在这相隔着千年的时光里,也许那位南梁第一棋手的心里除了围棋,就只剩下了他和时光共同度过的年月,他把他们共同的时间和记忆刻画在这些由棋子勾勒出的谜题里,像他曾经做过的一样,给予时光循序渐进的指示,引导他去寻找这里。


胖子说这些年时光因为要比赛走了不少的地方,每走一处他都要去拜访当地的古玩市场和名胜古迹,为的就是能够找到哪怕一点对方存在过的痕迹。能够得偿所愿是天大的幸福,我看到时光紧紧地抓卝住了褚嬴的手,一直不愿意松开,好像是在害怕下一秒他又会不见一样。


“我怎么可能会离你而去呢?”我被肉麻得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所经历的故事里多数都带着不可言明的遗憾,三叔的失踪、阿宁的死、闷油瓶的格盘问题、瞎子的眼睛、黎簇现在的人生,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的心病,我说我的心不会再痛了,可是每想到这些事情,我却还是会感受到隐秘的钝痛,甚至多想想,就会难受到无法呼吸。


尽管别人的幸福多数与我无关,但能作为旁观者看到这样一个结果,也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事。


感谢运营商的信号塔,在这半山腰的南梁古墓中还能收到满格的4g信号,我给黑眼镜发了一条微信,让他想办法准备一套正常人该穿的衣服,藏海花能保证人的身体不腐烂,处在一个半生半死的状态里,可他它不能保证褚嬴穿着的那套衣服不被腐蚀。墓外的空气跟墓里的空气有着非常大的不同,我实在不想看着人家好好的一个古装美男在出门的一瞬间变成一位裸男,有碍瞻观,有伤风化。


瞎子从我们带着的备用衣物中攒出来了一套人能穿的东西送了下来,这种时刻就不能考虑是否美观的事情,我把衣服扔给了时光,让他带着他的好褚嬴找地儿换上。我简单跟胖子解释了为什么找药方的这个事情无疾而终,同样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们不要再对这件事情动什么歪心思。学过摄影的人都知道,在拍照片时损失的像素是没有办法被补救回来的,就像是拍糊的照片,无论有再牛逼的后期技术,都没有办法修复成高清的。人的生命也是一样,因为作死而失去的健康是没有办法通过祖传秘方复原的。


我们从墓室里出去的时候天正擦亮,东边有了太阳即将升起的苗头。胖子他们张罗着把扎好的帐篷都收起来,我们打算混进早上上山来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中下山,时光和我说他想和褚嬴在一起去拜访一下山上的禅寺,说是在那个地方有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我摆摆手跟他说想脱队也不用跟我批准,毕竟你跟上来的时候也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他得了便宜没再卖乖,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临走时他和我道了再见,满脸贼兮兮地朝着山的另一边去了。


我心说祖卝宗你可算走了,咱们以后可千万别再见了。


回家之后我瘫在躺椅上,抱怨着我这老胳膊老腿都赶不上晨练大卝爷的步速,白昊天堵在吴山居的门口问我事情办的怎么样,她显然对此报以很高的期望。我不好扫她的兴致,毕竟作为我的粉丝,她最想干的事情就是能够切实的帮到我。


“你的那个棋盘帮助一个迷茫的少年找到了他的归宿。”我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想着我现在说话的样子,一定是佛光普照,“它完成了它的使命,回到了本该拥有它的人的手里。”


小白面露难色,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示意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三爷,我把棋盘带出来的时候,走的是借用的手续。”她有些为难地挠挠头,“要是想取货的话,能不能让那个人来履行一下取货的手续,我不能带头破坏规矩,你说是吧。”


我无言以对。


“你告诉我要赔多少钱吧。”我点开了小花的微信,想了想,声泪俱下地给他编辑了一条微信,“等过一会儿我让解老板直接打给你。”


我刚像送瘟卝神一样赶紧把小白送走,小花的电话就无情地打了过来。


“你说黑瞎子他这次打碎了一个十一仓的棋盘正在吴山居躲债。”资本主义霸王花的语气使我觉得我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在甩锅这件事情上,我绝对不能退缩,“钱我先给你垫上,秀秀马上就坐飞机去杭州暗杀他。”


希望我的师父晚年幸福。


END



番外一·雪域来客


兰因寺里来了个喇卝嘛,这很少见。那人一身穿着纯白色的藏服,牵着一头牦牛,从都城里最喧闹的街道走过。凡他途径的地方路人都会驻足观瞧,想要看他究竟要往哪个方向去,看他究竟是为何而来。白袍藏卝人从城里走到城外,最终在兰因寺的竹林前停下了脚步。


寺庙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客人,住持问他话他也从不应声,这些僧侣们当他在修闭口禅,每日只把斋饭送到他的门前。兴许是缘分未到,兴许是藏卝人想找的人并不是他们,兰因寺里的生活还如往常,和尚们吃饭睡觉念经,好像这位异域来客从未来过这里一样。


南梁第一棋手褚嬴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他时不时总要往城外的佛寺里面跑,多数人都信他是在杨玄保之案后有的出家的念头,南梁的老百姓把这事当成饭后谈资,他们也不管到底谁才是皇帝面前最得青睐的棋手,有好戏他们就凑凑热闹,没戏唱也都漠不关心,但实际上,褚嬴是不曾虔诚礼佛,他每到兰因寺去都另有目的。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习惯,每天都爱往集市上跑,今天买块糕,明天买个糖葫芦,白袍藏卝人的事他也有耳闻,只是他没想过那位被话本编排成什么世外高手的喇卝嘛就站在他的眼前,似乎有话正想要对他说。


“你在求一味药。”白袍藏卝人在他的面前站定,他目光如炬,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将他那身白衣烧出两个洞来,“一味治心病的药。”


褚嬴刚要落子的手抖了一下,他执的白色棋子掉落在了白玉做的棋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棋子顺着棋桌落到了地上。白袍藏卝人没有言语,他弯下腰,捡起了那枚棋子,又将它放回了褚嬴本想落子的地方。


 “我知道你想要找的东西,也知道你想要什么。”白袍藏卝人不愿多言,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朴素的布包,“我从雪山上来,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白袍离开的时候给褚嬴留下了一株红色花朵,那藏人的世界好似一整片白色,唯有这血红色的花朵为他带了血色,他牵着那头牦牛又慢慢消失在了弥漫着雾气的竹林里。


“若说遗憾,施主。”兰因寺的和尚本不善下棋,水平也就是普普通通,但每每褚嬴光临他们都要摆上棋盘作陪,久而久之寺庙里的弟子苦不堪言纷纷推辞,只能让住持顶上,“您已然洗脱罪名,为何还是要到我们这里来上香?”


“我曾经有个朋友,他…很愿意到这里来。”褚嬴将那一株红色的花朵收进了自己的长袍里,“他现在不在这里,我想我多来这里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他。”


“我不会再来这里了,师傅。”褚嬴在离开时作了个揖,他穿着翠绿色的袍子走下台阶。兰因寺地势太高,几乎没有马车能走上来,饶是褚嬴这样的大人物也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那棋盘连同棋局一起,就交给您保存了。”


合着浓白的雾,那人的影子消失在了竹林里。




其实真的是很突发一个梗 尽我所能的把能圆上的地方圆了一下

藏海花多少带点私设,外形采用的是沙海剧里的样子,我记得小说里好像是蓝色的。

最开始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想的就是对找到对方都很固执的时光和褚嬴。是为了找到褚嬴存在痕迹拼尽全力的小光,和大气豪赌的褚嬴,很像尝试写出褚嬴对感情的执着和余裕感,所以更偏重了褚嬴布局的部分。

盗墓这边用了吴邪的视角是因为吴邪自带很强的逻辑推理能力,他擅长整理线索编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这样写起来会更好写(。)且有些事情时光是不知道的,比如棋盘的来历和十一仓啥的。


总之谢谢大家能够看完这篇比较仓促的文章,在这之后还会有两个番外,我会尽快写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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